冼迟

∠( ᐛ 」∠)_

(短篇完结)强迫症

1.

那一天阿诚醒来的时候,明楼已经做好了早餐。

这着实把阿诚吓得不轻,他差点直挺挺地弹起来,又被肩上的枪伤带回了床铺。

明楼下意识地急走两步迈到床边,阿诚张了张嘴下意识又想起身,被明楼用略带责备的目光扫过,便改为不安地挪了一下。

 “受着伤你还不老实。”明楼似笑非笑盯他一眼,弯下腰伸手揽着扶着他,“慢点起来。”

阿诚趁机把脸埋在明楼脖颈,感觉可靠又温暖,令人既想独占他、保护他,又不由自主地依靠他、信赖他。

 

2.

明楼一路跟着阿诚进了洗漱间,又趁着他单手笨拙地倒水,给他挤了牙膏,差点又把他吓得一哆嗦。

 阿诚偷偷瞥明楼一眼,不料又被明楼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明楼嘴角轻抬,从鼻腔发出气声似的一声笑:“有话就说,老瞄我做什么。”

阿诚有心想说句你好看呗,但就这么看着他的大哥,又有点说不出口。

 犹豫之间,这调笑的时机就过了,阿诚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低头去寻摸牙刷。

而一低头,阿诚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牙膏。那进口来的牙膏不算是个稀罕物儿,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上的。这么个舶来品安静地躺在洗手池边上,既不在它平时改在的架子上,也没像平时一样从末尾开始挤得好好的,再仔细折上去。

这原本完全不算个事儿,但阿诚心里好似被什么挠了一下,总觉得哪儿别别扭扭的。

明楼临出洗漱间门前,看着阿诚的笑意慢慢带了一股微妙的困惑,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3.

 阿诚到餐厅的时候,明楼的报纸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听着阿诚下楼的声音便从报纸后露出温柔的笑纹,随手覆了报纸放在桌边。

阿诚看着桌上放着一碗切得整齐的蔬菜,用沙拉油拌了放在桌子中间,边上草草放了几片切了的面包,不由得睁大双眼疑惑地望向明楼:“大哥,你做的?”

 明楼伸出手指虚点他:“明知故问。”

 阿诚的笑意加深了,抿着嘴起着嘴角,他低头对着空空的碗,又忍不住抬眼调笑明楼:“阿香回来之前,咱家是不是都开不上火了?”

 明楼看着手里两片面包,一点一点从边缘把它们捏起来,想往里盛上唯一的配菜:“所以你要快点痊愈啊。”说着自己也笑着低头摇了摇,像是被自己逗笑了。

 

4.

阿诚不知为何也跟着他大哥笑着摇头,一偏头又看到桌边放着沙拉油的罐子。

 沙拉油是近日请假的阿香自制的,放在平日那个玻璃罐儿里,但盖子却松松的半盖不盖,从厨房拿出来后就这么待在饭桌上,引着阿诚的视线牢牢锁在了那里。

 明楼看他盯着那罐子不放,又想起他小时候的拘束模样,觉得十分可爱,于是伸了手拿过那小罐儿放在唯一的菜盘附近,靠着阿诚那边。

这么一动,阿诚的思维一下子收了回来,承了明楼的好意,取了面包,再给自己从罐儿里挖了沙拉油,又狠狠拧紧了盖子,放在餐桌的一边。

阿诚心里的痒略略少了,又思忖着等出门前要把罐子放回厨房,再去把牙膏给挤好才好。

 

5.

阿诚出门前也没找到这个机会,这么一点小事若要向明楼说明,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就只觉得过段时间自己就会忘了这事儿。

 这一路阿诚受着伤不用开车,就用余光偷偷看着明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突然发现今天大哥的穿着是明楼自己取的,是阿诚最喜欢的那身深靛蓝色西装,戴着蓝灰打格子的羊绒围巾,披着灰色的大衣,配了一条纯深蓝的领带。

纯深蓝的领带,阿诚蔫蔫儿地想着,为什么不是之前自己配的深蓝和白色细条纹的那条……

 心里那块儿小别扭,突然感觉更拧了。

 

6.

阿诚一路到了76号,也没能忘了这事儿,反而是离开家越远,就越觉得清晰。

 他浏览这一天天例行的公文,再分出个轻重缓急,等着明楼过目。手上的事儿是有条不紊,脑子里装的都是没挤好形状的牙膏。

他装着若无其事的人模狗样给各处活动关系,端的是风度翩翩、上下其手,心里想着的是家里没放对位子的沙拉油。

他例行寻了个借口进办公室看看明楼顺便交了文件,他看着同事们离开再随意找借口和明楼一起出门,再一路纠结着明楼没有按熟悉的配方配好的领带。

直到下班阿诚也还惦记着这几回事儿。

近些日子独独他俩在家,明楼不会开伙也懒得做饭,便邀阿诚直接出去吃。

阿诚一听心下有些暗涌的愉悦,面上不动声色,又做无所谓的样子应了,想着要和明楼去约会,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到了餐厅点了菜,一看到前菜,阿诚满脑子的牙膏领带沙拉油又回来了。

前菜是道沙拉。

 

7.

阿诚满心惦记着这小小的鸡毛蒜皮,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被要求跟明楼回房间谈谈。

明楼看着阿诚进了门后去掉伪装,露出那么些如释重负和心不在焉,又有好奇又有作弄地想看看阿诚这一天到底在烦恼什么。

  “说吧,”明楼随意坐在床边,脱了大衣随后置在床上,又带着早上那股似笑非笑的劲儿抬眼看阿诚,“今天怎么了?”

阿诚的目光跟着明楼的动作,深深看了没有挂起来的大衣一眼,他看看明楼,又抿了点嘴,带着点还是被发现了的无奈,和果然被发现了的奇异喜悦。

 

8.

交代完这么点点儿的细枝末节的阿诚,睁着圆眼睛巴巴地看着明楼:“我是病了吗?”

 明楼故意装作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可能吧。”他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许是绝症也说不好呢。”

 阿诚最喜欢看明楼这般样子,温和的、放松的、柔软的、只有他能看见的、笑得这么好看的样子,没有那么威严、沉稳,却更让明楼显得像一个完整的人。但这良辰美景,今时也被心里那痒痒似的病症折磨的失了点儿颜色。

 明楼见状不再逗他,冲他一颔首。阿诚得到示意,用鼻舒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外去。

 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单手拎着明楼随手拖下的大衣,准备顺路出去挂好。

 

9.

 明楼等阿诚拿走大衣,便把腿也放上了床,半靠半躺倚在床头,一手垫在脑后,一手自然垂在身侧轻轻敲着身下的被面。

 明楼躺着想着日伪与国共之间种种得失利弊,又发散着想到阿诚今日细微的反常,不由闭眼露出少许笑意,觉得他的爱人平日八面玲珑,却也不免有孩子气的时刻,于是感觉现在的辰光也算不得太糟糕,总还有些美好又欣欣向荣的东西是战争无法抹去的。

随后明楼又突然想着,自己都坐在床边了,还抵不过一管子牙膏的吸引力么?于是心里突然又了有些极其微弱的、无理取闹的不满。

 

10.

阿诚回来之后,发现明楼已经躺下,闭着眼睛皱着眉、带着疲惫和厌倦、却无端生出几分缱绻,于是忍不住在他身侧躺下,没受伤的一侧手臂伸展勾住他的腰。

 明楼双眼半睁半闭,侧过头对他一笑,凑过头来以唇安慰似的碰了他一下。

阿诚追着明楼的唇,让两人贴的更近,顺带着有些迫不及待地拆掉了纯蓝的领带。

…………

待明楼换上睡衣之后,阿诚又用一只手费劲儿的将他换下来的衬衣西装马甲各自归位才重新躺好。

明楼侧身对着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你到底想什么呢?不会真的病了吧?”

阿诚用没受伤的手插入明楼发间,手掌拂过脸颊,手指带了些力气按住后颈,注视着明楼的双眼回答道:“我在想:大哥,你真好看。”

明楼放松了力道,枕在阿诚手心,又转头用唇碰了一下阿诚手心:“油嘴滑舌。”说罢,他心中那点米粒儿大的不满也随着烟消云散了,便闭了眼准备入睡。

阿诚看着渐渐沉睡的明楼,一股温柔的笑意又涌了上来。他用低得听不清的嗓音说:“明天戴蓝白条的领带吧,我来给大哥拿。”

 

 

END.

 

 

 

后记:我也好想闻一下大哥的味道……一定是香香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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